憶恩師摩西老師
大一那年，我在Iowa State University，鋼琴老師巴濃教授開車載我們幾個學生去另外一個大學University of Iowa 聽音樂會。她告訴我：「全美國最好的指揮研究所在這裡，你要學指揮，就立志讀這裡的研究所。」這是我第一次知道摩西老師，他之前在印第安納大學，他被聘到愛大後，第一名易主。後來他得到奧地利的賞識，在海頓的故鄉埃森史達創立古典音樂節，經常在維也納皇宮舉行音樂會。
我在大三、大四課程在一年內修完，我去考愛大指揮研究所時是大三，他的研究生很多是各地的名指揮，我是那年第一名卻要等四年才能入學，當老師發現我沒有申請其他學校，才允我直接入學。
老師的教學嚴苛有名，說話完全不留顏面，我的博士班學長曾經被羞辱到奔進琴房痛哭。每個學生上他的課都是戰戰兢兢，每週上一堂指揮課自己練上15個小時是常事，然而他一眼就看出缺點。
他對我這個沒沒無聞的東方女孩很好奇，特別是我的話很少，盡量靠指揮動作傳達，他很欣賞這點，要同學研究我的動作。他讓我加入美國合唱指揮協會ACDA成為專業級會員，使得當地的合唱團找我去指揮，ACDA也曾經邀請我率團到德國音樂節演出。摩西老師名氣之大，他的學生只要通過畢業考試，就有學校或樂團等著聘用。
留美前五年，我跟從五位老師習指揮：ISU莫里森博士(合唱指揮)、SFSU麥蓋瑞博士(合唱指揮)，UWF威廉博士(交響樂指揮)，UI摩西博士(合唱指揮)，狄克森教授(管絃樂指揮)。對於不同老師的教導，我並沒有困擾，因為我總是在面對一位新老師時把自己完全倒空，再慢慢透過觀察、反芻。
摩西老師去奧地利那年，為我爭取了獎學金，我因為沒有能力負擔機票不願再添麻煩而婉辭。老師可能覺得東方女孩缺乏野心也不再堅持。那一年我跟著狄克森教授習管絃樂指揮，每週排出20小時觀察他、跟他的課，記下他說的話，他做的事。
老師返國後對此很不諒解，我準備好的畢業音樂會他沒有通過，我問他要如何才能彌補？他讓我用一入學就開的音樂會申請，他說：「你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通過了。」我無言。
回台後，我任教於台南家專，指揮課很受學生歡迎；東海大學羅芳華主任特別肯定，邀請我去參加甄試。我在台南青少年管絃樂團任副指揮，台南文化中心開幕音樂會後，李登輝先生特別稱許：「繼郭美貞之後，孫德珍是第一位讓我感動的指揮家。」德國指揮柯尼希先生及曾道雄老師也指定我擔任歌劇魔笛的助理指揮，把孩子們訓練好，讓柯尼希演出。
只是，當我投入教育改革後，我漸漸退出指揮的舞台，連教指揮學生的機會都不多。三十年了，昔日英挺的老師白髮蒼蒼，精神仍然矍鑠，我也老了，指揮的功力雖在，每次演出仍會有讓人驚艷的表現，但我常常感覺對不起摩西老師。上帝給我很多恩典，得到許多良師、益友，我不求名利，只希望將我所得的成為後人的祝福。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