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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心         孫德珍2012


懷孕時,我力行胎教,胎兒聽了很多古典樂,對音樂很有感覺,對學習充滿興趣。老大抱得多、爬得多,不讓他太早走路,不讓他坐學步車,因此語言發展好,三個月開始學說話,五個月能與人對話,嚇壞保姆,也震驚鄰居媽媽。一歲半時,帶他坐校車,一路上快樂地讀出見到的字,讓旁人很吃驚。我努力隱藏他資優的事實,希望他過一個平常的生活。


一年後懷了老二,因為媽媽難產,母子兩差點一起送命,月子裡,他隨時有狀況,我每天抱著他流淚禱告,上帝果真醫治他,長成健康活潑的寶寶。他在六個月還不會說話時,先會唱歌,兩兄弟把整齣兒童歌劇「小池王國」都背起來,經常對戲。


哥哥兩歲前曾獲選台北市健康寶寶,只生過一次病,詎料兩歲時發作氣喘,因為無法躺下睡覺,只能抱在肩上,我常常整夜抱著到天亮,醫生建議換環境,我於是放下工作,帶著兩個稚子,選擇到溫暖的德州落腳,陪伴他們長大。到了德州,發現帶著兩歲的孩子根本租不到房子,整個環境對一個要讀書的「單親媽媽」簡直是不可能;我對學校的課程也很失望,所以準備轉學。半年後,我轉申請伊斯曼音樂院以及俄亥俄州立大學,全家一起坐火車去面試,兩個學校都給我獎學金,我選擇留在俄州,因為看到那裏的環境適合孩子的教育。


俄州兩年,我的孩子有一個健康、優美的環境,自然、完善的幼年教育,我們都非常懷念。孩子白天上蒙特梭利學校,放學後我陪他們直到上床,然後我開始做我的功課,博士班的課很重,我學會善用時間,有效學習,孩子也因此有樣學樣,學習把握時間,化整為零,累積許多知識、技能。


我的孩子常常讓我出名。我在OSU擔任助理講師,我有五堂課,學生很多,他們喜歡我這個老師,更好奇我這個媽媽。有一天,我帶著兩個孩子去聽(他們的第一場)交響樂,演奏前調音,兩個孩子站起來唱A,這個音是A,問我:他們為什麼演奏這首歌呢?我的學生很驚奇兩個孩子都有絕對音感,他們很羨慕,努力學胎教。


老大幼稚園時把聖經讀完一遍。當他看到士師紀裡面以色列人一再重複犯同樣的錯,非常不解。我告訴他:「那些人活在當下,看不見自己的錯;你看得到,因為你在讀歷史。」他從此決定要當歷史家。返台後,對台灣的教育有些不習慣。有一次,期末拿成績單回來,他把一張獎狀藏在背後,不想給我。等我追問,他不好意思地說:「我很認真,但是老師把有名次的那些都給別人,我只能拿這張!」然後,他問我:「模範生是什麼意思?」老大從小聽我的演講錄音帶,對於教育理念耳熟能詳,常常說話中就夾雜一些我的慣用語,附帶地,對台灣的教育也感到憂心。三年級時,他決定和弟弟一起參與我推動的教改實驗,進入山湖分校,弟弟從幼稚園開始參與,是徹底的雅歌教育果子。


老大進入山湖,開始大量閱讀中文,他一口氣把吳姊姊說歷史故事全套書(41)看了七遍,以驚人的記憶力與超強的統整力讓大家刮目相看。他可以對一個事件(例如考試制度), 從不同朝代一一舉例說明,他也可以印證中西的不同。山湖的孩子都做研究,有一天,他閒著沒事找我給任務,我讓他去做一個研究,看看中國有什麼特別值得討論 的君王,比較一下。沒想到,他五分鐘後,寫了一張表格,分析了秦始皇與漢武帝異同。我看到一個七歲的孩子,腦袋裡有那麼多東西,想到他有朝一日要當歷史學 家,希望上帝可以用他。


雅歌創校後,老大是最高年級唯一的學生,他隨班附讀,保有自己的進度,靜靜地讀了很多書,進入體制國中時,有快樂的三年,因為他非常享受同學那麼多。弟弟因為哥哥資賦優異,從小受到矚目,在他心中一直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當哥哥將要進入國中時,對他說了一句話,改變了他的一生:「你有一樣智能,我永遠也比不上,那就是你的音樂!」在那一刻,弟弟覺得天開了,他的生命有了出口,他決定嘗試自己是否能夠走音樂這條路?


兩兄弟很愛媽媽,哥哥國中學管樂,選了我喜愛的法國號;弟弟學絃樂,選了我愛的大提琴。但是大提琴不容易,他決定用一個行動研究檢視自己的未來。他讀了有關大提琴的書,找了馬友友當楷模,找出友友的智能,探索學音樂需要什麼品格?後來,他發現自己的聽力很好,體力也不錯,也有恆心,於是給自己一個挑戰,學會一首奏鳴曲,資淺的他,不知道奏鳴曲需要有一些程度。我教他用電腦抄譜,把曲子變成聲音,分析樂譜,化為各種目標,再一一克服。他果然展現他的天分,當他演出這首曲子,很多人以為他是從小學大提 琴。


雅歌畢業生在國中受到欣賞,也都很適應國中生活,並且有著讓人滿意的學業及品格。然而,我不希望我的孩子進入任何資優班,而台灣學音樂的環境不是那麼健康,文化讓我害怕,弟弟在哥哥出國念高中時一起出國。


弟弟升九年級的暑假,我帶著他們去一趟義大利,想要尋找一個適合他們留學的管道。學歷史、學音樂都需要浸潤,而當時歐洲的學費低,慢慢讀,慢慢研究是我的想法。但是因為德國學制不同,當時申請有困難,所以轉往我熟悉的美國。我很快地為他們找到一所教會學校,師生比很高,25:55,在鄉間的住宿高中。我送他們入學後,在學校旁邊租一間房間調養身體。沒想到,美國政府在911事件後對於外國學生防範極嚴,加上學校偏遠,無法找到大提琴老師,於是我們轉學到明尼蘇達州。


明尼蘇達是美國國民義務教育的龍頭之一,一個雙子城就有一百多所公辦民營的特許學校,我看到一個好大的舞台,開始進行教育觀察,也對我日後辦學有很大的啟發。兩個孩子進入的學校都讓他們很喜歡,他們也得到同學的友誼,以及當地華人爸媽的讚賞,紛紛打聽:台灣怎麼教出這樣棒的孩子?


離開美國已經十年,哥哥向上帝禱告,讓他回到五歲時的英文情境,用英文思考,用英文學習。兩天後,他從ESL被趕到普通班,和美國學生一起上英文課,不准和外國學生一起。他的歷史被老師推崇,上帝的奇妙恩典在他身上,他找回生命中的春天。


弟弟的音樂在美國得到很好的啟發,前後師事三位大師,都對他有很大的造就。一位旅美大提琴家張式明教授曾經說:弟弟有一種特質。會讓老師很想教他,那就是他的謙沖,與對老師的尊崇;而他的音感以及一眼看穿的領悟力,也讓老師樂於教他。


高中最後一年,哥哥得到紐約一所學院的獎學金,又因為我的簽證到期,弟弟不能再讀公立學校,只好轉學私校,取得I—20,與哥哥一起到紐約州。很少人在12年級轉學,但是媽媽帶著兩個孩子,向神禱告,憑信心跨出這一步,讓神完全做主。奇蹟一再出現,弟弟進入一所有名的教會學校,在學校裡交到很多朋友,得到老師、校長厚愛,畢業時居然還可以得到總統獎。這之前,他榮獲音樂比賽冠軍,得到大學四年全額獎學金,隨大提琴名師收入門下。每一樣,都是超乎想像,都是恩典,他透過數算恩典經歷神。


現在,兩個孩子都進入研究所,我不再需要擔心。老大回台幫助雅歌,他是雅歌孩子很喜歡的老師。離開台灣七年,他幸運地考上清大歷史所,離家近,繼續完成學業,可以幫忙照顧生病的媽媽,也成為雅歌復校的一根支柱。


弟弟自認不擅於言詞,但是可以為雅歌付出所有。每年暑假回台灣,他捐出整個假期給雅歌,每天陪孩子練大提琴,甚至小提琴也要求讓他陪,被他陪練的孩子,很快就脫穎而出,在樂團有傲人的表現。弟弟和我一樣,會全心全意地陪孩子,直到他們學會為止。家長常看到他無私的付出,直到上飛機的前一天。有人感動地說:雅歌可以教出這樣的孩子,雅歌真的很好。


老二現在在研究所當助教,開始有一點老師的自信,他希望雅歌能站起來,因為這是他的母親以生命護持的,也是他有今天的原因。而作為兩兄弟的母親,在母親節前夕,我要說:感謝上帝,讓我有機會成為他們的母親,讓我的兒子與我可以無話不談。我是一個幸福的母親,雖然我也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辛苦,也扎扎實實地付出我所有的母愛。對雅歌人,我願意分享一顆母親的心,特別是每個孩子都可能在這動盪的世局中受到干擾,每個人都有生命中的危機,都需要在那樣的時候得到引導,得到支持,現代父母需要非常有智慧,因為現在的世代,教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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