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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歐日記--貓頭鷹媽媽版 (下)

哀傷的獅子    11/14   瑞士


此次所到歐洲五國,都沿著阿爾卑斯山,只差沒去法國。今天進入瑞士,一個世界最富有國家之一,為了保持永久中立,瑞士的軍人必須當傭兵為別的國家打仗,最後戰死他鄉。



悲傷的獅子為紀念法國大革命時800位受雇於法國而戰死異國的傭兵,石牆竟然雕刻出那麼一隻哀傷的獅子,令人動容。身為這一代的台灣人,幾十年來在國際間沒有身分那份蒼涼,我的心中也有一隻悲傷的獅子。



這次出國,我想要實現一個多年的夢想:讓世界看見台灣,在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不被承認的歐洲,讓國旗飄揚,讓台灣被尊重。我雖然渺小,但是上帝的恩典夠深,我的信心夠大,雅歌團隊陪我一起完成這個超級大任務。



 福拉貝爾格 音樂學院11/15   奧地利 


上午拜訪福拉貝爾格(Vorarlberg)音樂學院,下午拜訪列支敦士敦音樂學校,緊湊的行程,卻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福拉貝爾格音樂院是此省代表的高等學府,三十年前他的前身是一所貴族高中Stella Matutina,許多歐洲政治界名人都把孩子送來這裡,包括英國的作家Sir Arthur Conan Doyle柯南道爾也是這裡的學生。



院長Jorg Ortwein很親和,親自為我們導覽,由我翻譯。從學校簡介讓我們對歐洲的教育制度有更深的理解,特別是在一個全民音樂教育的地方,更好奇他的專家是怎麼教育的。我們被禮遇的進入正在上課的教室內參觀,老師們都有準備,從容的繼續教學,並且為我們作一些解說。我們看到一場聲樂課,大一的女生,扎實的發聲法讓我印象深刻;豎笛課老師很有趣,也看到管風琴教學,師生對那份莊嚴肅穆的氣氛都肅然起敬。


福拉貝爾格音樂院有三部分:未及齡的音樂天才、專業音樂系學生,以及社會人士。雖然發展至今只有三十多年,但音樂會已經多到觀眾不夠的地步,進步之快令人不敢輕忽。我問院長收不收外國學生?他對雅歌學生印象很好,表示可以考慮開例。學校有附設高中(奧地利高中是小五開始),學費每學期兩千多歐元,很多人聽了都心動。


奧地利禮遇音樂家,音樂教師受尊重,專任教師每週26節課,(德國35節課)教師待遇雖然扣稅,但是社會福利好,醫療完全免費,和台灣很不同。


 


列支敦士敦  11/15   音樂學校


下午參訪列支敦士敦音樂學校,校長Klaus Beck對雅歌來交流很看重,之前就多番討論如何進行。他親自接待我們,由於比較緊張,就選擇用德語,請Sophia翻譯。




列支敦士敦人口五萬多,音樂學校就有學生兩千多人,鎮鎮有樂團,可算全民音樂。他們弦樂人口少,學校卻有一團大提琴樂團,將會在交響樂無邊界與我們一起演出。校長讓大家問問題,襄琳鼓起勇氣以英語連續發問,表現可圈可點;其他人也開始大方的問問題,讓校長很驚喜。



之後,由我專訪校長,談他們的教育,其他師生們進入各教室去參觀他們教學現況,課後並訪問列支敦士敦的孩子。



         列支敦士敦美麗的國會大樓


校長還帶我們去位於國會旁的學校本部,輝煌的國會大樓,不愧是世界國民平均收入最高之國。我們稍微逛了一下列支敦士敦的商區,所有的東西都很昂貴,但聽說不少華人特別來這裡買東西時出手都很大方。



 


溪中之石 Bachstein 11/16  奧地利


今天Bregenz音樂學校的老師們為雅歌的孩子上個別課。夢和一早就率領幾位單簧管的學生出發,另外彩惠帶著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學生,還有這些天來吵著要練琴的孩子都去學校練琴。旅歐期間,旅館不能練琴,孩子們已經快要忍不住了,練琴時間變得好珍貴,一堆人擠在一間教室裡也完全不在意,努力的練琴,這樣的畫面,教家長們看到,不知有多驚訝!


11點有一堂打擊樂大師課,教室很小,裡面擺滿奇珍樂器。師生們每組五個人分成六組進入,大師Gunther Bachstein是一位奇人,他會和小鳥說話,任何東西到他手裡都變成樂器。他示範許多種組合為戲劇配音,完全不用語言就完成了課程,一組組的內容都不相同,每個人都很稀奇。大師最後送給我一塊他畫的石頭,石頭來自小溪,上面刻畫著一把鈴鐺弓,德文Bach是小溪,Stein是石頭,上面刻著一把奇特的弓是他的樂器,他把石頭送給不同地區的訪客,讓石頭被帶到世界各地去,讓人記得他。



下午我和僑伶到Sophia的課堂去旁聽。音樂學校沒有夠大的音樂教室,所以有很多時候他們會向社區借用場地。Sophia教奧地利孩子許多兒歌,雅歌的孩子依年齡加入不同班級,與奧地利孩子互動的很好。來奧地利以後,總感覺奧地利的孩子單純善良,很好相處,聽到他們唱歌總是自然優雅,讓我深深感動。看到Sophia教學如此自然可親,那樣的氣氛是在台灣少見的。我希望僑伶以後可以到此交換教學,讓Sophia傳授這樣的教學。二十多年前是我的學生,看到他在奧地利有這樣的成就,我非常感動。我也感慨台灣的孩子經常唱的就是電視的歌,或是流行歌,沒有孩子自己的歌,好可惜!二十多年前,我為此寫了百首兒歌,但是沒有時間去傳揚,很遺憾!


讓這些專業教師們,教我們孩子這麼初淺的程度,本來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奧地利的音樂老師太多,全國學生太多,真正投入音樂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所以那麼多學有專精的老師教的都是最初級的學生,他們很習慣。一開始就是專業的老師教,專業的態度,把好習慣建立,以後比較不容易挫折。


雅歌與布萊根茨交流  11/17  奧地利


今天是大日子,除了繼續孩子的個別課,中午就是布萊根茨音樂學校為雅歌辦的歡迎會。一早咏璁老師帶著個別課的孩子去總部,夢和去找會場。Kolpinghaus在老街大教堂旁邊,是Kolping先生為了幫助遊民或貧民而設的,所有租用這裡辦活動的收入都用來救濟貧困的人。奧地利是社會主義國家,重視均富,不喜歡國家有窮人,喜歡幫助弱勢團體,很多人會呼應這樣的思維。Kolpinghaus很乾淨明亮,設備很好,因為要在那裏為布萊根茨音樂學校的老師演講,我測試一下電腦的ppt,效果不錯。


餐會很正式,大家都盛裝而來。學校老師親自演出莫札特的弦樂四重奏,木琴即興演奏,還有著唐裝的女聲二重唱以中文演出新疆民謠「依拉拉」。餐點是道地的德國麵包、牛肉紅豆紅蘿蔔甜椒湯,餐枱上還擺滿了多種選擇的飲料和蛋糕,這樣高層級的歡迎方式,讓雅歌團隊受寵若驚。


海勒校長首先以德文做學校簡介,由Sophia翻譯。Bregenz音樂學校在1901年正式成為公立學校,百年來負責為國民音樂教育奠定基礎。二次世界大戰對學校有極大摧殘,幸好有兩位熱心人士堅持復校,慢慢走出戰爭的陰霾。這段復校的往事令我為之鼻酸,那樣的滋味我懂。現在學生1200多人,教師50多位,除了音樂,還有舞蹈課程,看到小小建築可以發揮這樣大功能,我真的很欽佩。


致詞之後,輪到我演講。我舉起國旗,告訴大家,這趟出國主要的任務就是讓世界看見台灣,大家響起熱烈的掌聲。今天的氣氛,也呈現奧地利人對我們國旗是何等尊重!之前學校老師表示KOMU大會只有主任級以上資格才能與會,商請我為他們也講一場,我欣然應允,這樣排場的歡迎會可能也是回報吧!


打開PPT,我以思維的更迭是教改必經之路開始,分享我如何以十年時間問問題、找答案,再以17年付諸實現,化理論為實際,讓孩子的生命有所改變。大家都非常專注的聽、認真的抄。講到雅歌如何將音樂融入課程,我特別示範如何用數學來了解音樂,帶著老師們瞬間學會音樂教學很難的三連音(一手打兩拍,另一手打三拍)節奏,大家都非常興奮。當我提到奧地利可以怎麼做的時候,他們反應熱烈,願意學習。


弦樂四重奏的老師們以另一首莫札特的音樂將今天的聚會帶到一個溫馨動人的尾聲,雅歌人真是榮幸之至。


下午我和海勒校長回到學校總部,在訪問之前,他為我做校園導覽:每一間教室都用一位音樂家名字命名,也都有故事可以傳揚。巴哈教室是管風琴教室,李斯特教室自然就是鋼琴教室,而學校最具代表性的當然是莫札特教室,門口還有作曲家的簡歷介紹。三層樓的建築,房間不多,要讓50 多位教師都有空間上課,著實不容易,居然有一間教師休息室,讓老師們喝咖啡、吃點心,很貼心。


海勒校長接受我的訪問,讓我更多了解他們學校,當英文不足以表達時,Sophia就適時翻譯。校長的用詞嚴謹,且極具深度,我覺得他像個詩人,Sophia翻譯的時候連那份詩意都傳達得很好,讓我好驚喜。


最後,我們談到交流的細節,海勒校長因病未能參加KOMU大會,但許多重要代表都已經打電話向他傳遞訊息,他對我在KOMU的表現非常滿意,特別是提到薩爾茲堡代表對他提到我的演講時非常興奮,他知道這次演講很成功。之前,主委曾經提到:奧地利人討論教改已經幾十年,最後鄰國已經全部都動了,只有奧地利還在「討論」,這一次,奧地利人終於心動了。海勒校長鄭重的告訴我,他要親眼到台灣看到雅歌,我知道,他要讓布萊根茨成為第一所教改學校。我們討論兩校教師交流的做法,奧地利人做什麼都很謹慎,一步一步來,但是他們一旦決定了,就會發揮極強的行動力。


以海勒校長的健康狀況要到台灣是不易的,但是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要破除困難,啟動奧地利的教育改革,身為德國人,因為愛音樂,感動奧地利人對音樂家的尊重,他選擇將終生奉獻給奧地利的音樂教育。一個德國人,一個台灣人,居然在奧地利受到肯定,成為音樂教育改革的關鍵人物,我真是百感交集。


交響樂無邊界  11/18  瑞士


第六屆國際音樂節「交響樂無邊界」今天開幕了。早上樂團的孩子開始集訓,來自義大利的姊妹校的師生也趕到,三組人馬匯集在Kolpinghaus,由熱情的馬丁訓練。我在後面聽他們練,因為打擊樂下午兩點才來,我就幫忙打鈸,每次鈸聲一出現,雅歌孩子就會回頭微笑看我,好像我終於和他們一起了。義大利的老師帶著一群孩子,他們住的旅館暖氣壞了,老師只好拿吹風機把房間吹暖一點(義大利氣候較暖),還是有孩子感冒了。旅館也不提供早餐,孩子們都很餓。中午休息,馬丁訂了Pizza,經費不多,每人只有手掌大小一片Pizza,他拜託大家吃蘋果,孩子們撒嬌不要,要Pizza,馬丁只好開放午休時間讓大家去街上買些東西吃。義大利老師陪著我走,分享了一些心得,我才知道他們不喜歡被看做義大利人,他們只是無奈的拿著義大利護照。


下午,海勒校長載我去瑞士,因為今天他是問題討論的主持人,希望我一起去參加開幕典禮。經過邊界時,海關看到他就放行。我說:因為看到你,海關就不盤查我們其他人。他說:他才是那個沒有護照的人,好險!


上次是由義大利經瑞士,此次是由奧地利入境,感受很不同。海勒校長告訴我,萊茵河流到這裡變很細,剛好成為兩國國界。我看著細如水溝的萊茵河,想到自己居然自在的在兩國之間,雅歌此行完全不是陌生的遊客,而是處處被接待的貴客,我心裡湧出濃濃的感恩。


瑞士聖佳崙是一個很古老的鎮,因為有一個聖佳崙修道院出名,這個修道院藏有許多文物,是研究歐洲史的人必到之處,出國之前我就很渴望這個景點,但是因病我此行除了工作就是休息。音樂廳很富麗堂皇,有一個講員正在演講,樂團代表慢慢入場。聽不懂德文,只能就字根猜出一點,旁邊打開的投影機卻很少講員使用,只是拿著一張講稿看著念,讓我很驚訝。各團代表上台介紹自己的團,如何培訓樂團等等,布萊根茨的團派出中提琴首席,做了一個ppt,介紹團員為什麼要參加樂團,說話逗趣,引起不少笑聲。


最後節目是海勒校長主持的問題討論,所有樂團指揮提出他們有什麼困難,再由其他人分享他們解決的辦法。我這才發現歐洲音樂人才多,到處有樂團,但是缺乏指揮,每一位被任命為指揮的音樂老師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與台灣的狀況很不同:樂團很少,許多學指揮的人很難得到機會指揮樂團、合唱團。當然這些團都是最基礎的,從不會教到會,老師真的很辛苦。


11/19


早上巴士載我們到瑞士聖佳崙,參加第六屆國際音樂節「交響樂無邊界」。瑞士的音樂廳叫做音響廳Tonhalle,此次共有17個交響樂團參加,在演出上為了節省舞台換場時間,大會用了兩個廳(大廳與中廳)輪替,讓下一個團隊有時間先預備,觀眾只需要走動,不需要等待。


這是一個國際性會場,由奧地利、瑞士、列支敦士敦三個國家聯合主辦,每兩年舉辦一次。機會難得,每個團都卯足全力,專注演出。各個區域因著成員的組成而有不同特色,加上指揮素養、風格不同,演出曲目也各異其趣,有一個團的曲目還包括石頭敲擊,讓大家耳目一新。


輪到布萊根茨交響樂團演奏,指揮馬丁介紹樂團。他說:「人都會犯錯,但主辦單位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在印刷手冊時,把來自台灣的指揮孫德珍加上了韓國籍,非常遺憾,我要鄭重向她道歉。」他介紹我是來自台灣的指揮兼音樂教育家,大家報以熱烈掌聲表示支持,大會讓雅歌小提琴手祖謙揮舞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大家再度報以熱烈掌聲,還有人特別去拍攝我們的國旗。從未見國旗飄揚在音樂會演出,大會決定以此彌補,以便在錄影帶上修正,知道我能接受,他們很高興。


這一天,任務完成,大家依依不捨分手,紛紛拍照留念,甚至樂團已經有人開始流淚不想回家。奧地利團員們更是為在巴士旁久久不肯散去,他們和雅歌的孩子所建立的這一份情誼,將是終生難忘的一次相遇。


海勒校長沒有錯過每一隊的演出,他認為雅歌的加入讓布萊根茨樂團更增潛力,這次演出,他相當滿意(老師們鬆了一口氣)。布萊根茨的老師也來支援,因為晚上要演出馬勒第三交響曲,馬汀和幾位老師下午先離開,Sophia立即接手帶領孩子,我看到海勒校長的威望,也看到教師團隊的默契。


奧地利的教改任務之一是整合普通學校和音樂學校。幾百年來,孩子在普通學校(小學四年、高中八年)上課半天,下午到音樂學校上課,家長的接送慢慢變成一個負擔,許多母親因此不能工作。每週一次的音樂課,效果不彰,如何讓音樂溶入每天的課程中,多元智能交融取代學科本位,讓孩子潛力發揮,提升國民競爭力,是KOMU的目標。像布萊根茨學校這樣的團隊,讓人敬佩,若能接手雅歌的know-how,建立第一個示範學校,啟動系統,很多學校就會跟進,奧地利的教改結果是可以預期的。


 


 11/20


一早,我留在旅館「繼續」休息,Sophia一家帶著雅歌師生去參觀博物館。Franz Schubert Museum舒伯特博物館是紀念奧地利作曲家舒伯特,他最大的貢獻是寫了很多德文歌曲,以優美的詩為歌詞,並以有意境的鋼琴曲伴奏,將歌曲的藝術層次提升,所以被稱為歌曲之王。Elisabeth Schwarzkopf Museum是紀念聲樂家史娃茲可芙的博物館,她是有名的女高音,特別會唱舒伯特的歌曲,與舒伯特同樣都是奧地利人的驕傲。 


下午Amy 匆匆回來接我去午餐,這是為了感謝Sophia 和吳太太而定的話別感恩餐會。夢和請孩子們回想他們為我們做了什麼事,讓大家學習說感恩的話。怕孩子不知如何說,他先對此次行程做了一些整理,孩子們注意聽著,一一說出他們的感謝。


我也對大家說明此行對我的意義:不是因為演講,不是因為殊榮,而是因為我生命中有一個哀傷,和一個願望。年輕時出國留學,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台灣政府的「中華民國」在國際上不被承認,國內不容許我們對外稱「台灣」,世界對此很迷惑,幾十年來,我們成了沒有根的一代。我一直有一個願望,有一天,我能夠教出一批孩子,能夠知道自己的根,能夠將這面國旗帶上國際舞台,讓它受到尊重。此次出國,我最大的任務就是讓世界看到台灣。


Paul 上來回應,他說身為一個出生在Bozen,領義大利護照的奧地利人,他非常能同理我的心境。他們家世代都承受這樣的苦,但堅持有自己的根,他說了他的故事,也期許我們的孩子要記得今天這個故事,永遠不忘自己生長的地方。Paul曾經告訴我,一個國家不被承認的人,敢把自己的國旗拿出來,需要很大的勇氣,奧地利人最尊敬這樣的人。至此,我終於明白,當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因為我的出現而能在異域飄揚時,是這樣一群有心的外國人,默默地、用心地幫我實現這個夢想。我的淚再次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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